【假的手书】蝴蝶海

凛冬七厘米身高差的季节:

【假的假的系列】和【凹凸国家地理】一起的特别篇,给雪莉太太的手书配文(可能是同人吧)


 


先提一提,玛格丽特是一官方人员写的同人里的人物,为嘉德罗斯挡箭而死,嗯。


雪莉太太的手书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凹凸手书之一了,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配文的原因,我希望大家在看本文时能先看遍手书,然后再刷文(文并不好看,真的。高潮都没有)


 


@你饿不饿


 


希望以我微薄的力量让更多人看到我们雷安圈优秀的手书


手书地址:【手书】当我容颜凋零【雷安】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【 手书】当你年华已逝【雷安】


三部曲,未完,待添。所以大家快去看吧!我写这么多只是为了安利!


 




 


 


 


 


我们逆流而上的小舟,一次又一次地,被浪潮推回原点。——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



 


三年前


 


她曾是个女仆,没受过教育,也没有过信仰,因为舍命救了一个人,有幸来到了天堂。


 


 


 


可此刻她近乎匍匐在冰冷的地上,如最虔诚的殉道者。


 


只有头还仰着,她是柔弱的,拥有着水一般的眼神,那是最锋利的宝剑都无法斩断的执念。


 


 


“最虔诚者只祝祷,不虔诚者才有所求。”有邈远的声音从通天的阶梯尽头坠落,带着高处的云雾独有的寒冷,“你的爱人杀气太重,注定会下地狱,所以你们也不得相见。”


 


她瑟瑟发抖,眼神却依旧决绝。


 


那单薄的唇轻轻开合:“求您了……神明大人,求您了……”


 


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。


 


神明在她的坚持下沉默了,过一会儿,闷雷一般威严的声音又回荡在天地。


 


“即使放弃去往天国的机会?”


 


她毫不犹豫:“是的,我愿意。”


 


“即使你的灵魂会永远漂泊在阴阳两界的夹缝里,你也愿意吗?”


 


“是的,我愿意。”


 


“即使你生前的名字会被我篡改?即使你的记忆也会被我剥夺?即使你再也记不得他的模样,你也相信自己会认出他吗?”


 


她愣了几秒,咬牙道:“是的,我坚信着。”


 


过了一会儿,神明满意地笑了起来。


 


“那么,欢迎你成为新的引路人。”


 


“玛格丽特,这是你最后一次听见你的名字。”


 


一年前


天空是蓝色的,白云缓缓地游动着。


 


风徐徐经过耳畔,拖慢了时间。


 


安迷修躺在地上,自从复赛开始,他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天空了。很小的时候,他的老师教导他,在不甘的时候,就躺下看看天空吧。老师还说,当你把那片蓝色都囊括入你的双眼,灵魂便会得到宁静。对上了神的视线,自己的存在也理所当然地渺小起来了,内心的不甘也变得微不足道了吧。


 


那时他修性尚浅,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,而长大后,他很少有闲暇的时光了。


 


可即使是现在,他理论上要得到永久的平静了,可是起码现在。他依然感受不到,老师说的那种宁静。


 


可能是因为有个人在耳边煞风景地叫着自己的名字,叫得声音都在发颤了。安迷修在心里小小的抱怨,真是聒噪啊,雷狮。就不能让他好好地最后地看一眼这个世界吗?


 


嘿,你这个恶党,你怎么还把头挤过来了?你耽搁了我思考人生了你知不知道?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?能不能把脸移开?要知道,我现在……


 


我现在不想看你的表情。


 


安迷修平静了几秒,挣扎着开了口,垂死的骑士对他的恋人说着最后的话,血堵着喉管,每吐一个字,就冒出一点血泡。


 


安迷修说:“雷狮……咳咳……你的头巾歪了。”


 


然后他满意地看见雷狮的表情变了,就是那种“卧槽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能想这个”“我到底为什么要为这个傻子难过”的表情吧。


 


但是安迷修心里可得意了,恶党,想不到吧,我的遗言会是这个,是不是很想直接把我揍得咽气?


 


然后他就真的咽气了,灵魂摆脱肉体变得轻盈,苍穹之上投下了一道光,那是神的手,邀请他去天堂。


 


神说,跟我来吧孩子,你将来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分离也没有遗憾的乐园。


 


安迷修转身,最后看了一眼雷狮,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遗憾的。


 


他简直痛心疾首了,我怎么忘记了让他把宝莉烧给我呢?


 


 


 


 


六个月前


 


 


 


我死了半年后,在蝴蝶湾有了份叫引路人的工作,生活得也还行,就是每天都失眠。


 


那天我好不容易睡着了过去,梦见了一个人吧,还没怎么看到脸时,我被我的老前辈丽姐扇醒在了床上。


 


 


我睁开迷蒙的眼,毫不夸张地说,在一片黑暗中,我看见丽姐的眼睛在发光。


 


 


“安小五,”她的声音很激动,“我告诉你,我见着那个人啦!”


 


我愣了三秒,明白她说了什么,惊喜道:“真的吗?真是恭喜啊!他现在在哪里呢?你有没有跟他相认啊!”


 


“他去了天堂。”丽姐眼睛都笑弯了,“我没有告诉他,我怕耽搁他呢。而且见一次也就够啦,我当引路人不就是为了这天吗。”


 


她的声音里是由衷的喜悦,于是我便忽略了她言语后的一点异样。我那时甚至还笑着开起了玩笑,我说:“丽姐啊,你倒好了,等着自己等着的家伙啦,我可还早,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啊。”


 


“而且啊,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,以后可别是要消极怠工吧。”


 


她突然就安静了,那双眼睛这么盯着我,贼亮。亮得我有些害怕。


 


过了一会儿,她终于开口了:“怎么会呢?我可是全勤劳模你丽姐啊。”


 


我悄悄松了一口气,她又开口了。


 


“小五啊,帮我个忙好吗?”


 


“什么啊?”


 


“帮我保管个东西。”


 


她把手上的一个手链给退了下来。那是一条细细的银色手链,绑着朵小雏菊*的坠子。这据说是去年鬼节时她在红海边捡漏时捡到的玩意。她宝贝得不得了,一直贴身带手上。


 


我的心开始有些不安了:“丽姐出什么事了吗?”


 


“没有啊。”


 


“那你为什么要把这玩意给我?”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,“你不会是暗恋我吧?”


 


她拍了一下我的头:“胡扯,叫你收着就收着,而且不是给你的。”


 


我疑惑地望向她,她顿了顿:“你要是以后遇到一个叫玛格丽特的姑娘,就把这个东西给她,人家才是正主。别问为什么,照我说的做就是了。”


 


我拿女人最没撤了,只能乖乖闭嘴目送她走到窗边,窗是开着的,她就是从那里进来的。此时阴冷的风把窗台上紫色的月光拂落在地板上,她走在一片紫色的光晕里,洁白的裙子扬起来,像是马上就要被吹散的云。


 


“丽姐,”我忍不住了,“真没事吗?”


“当然啰,我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回应我的是她爽朗的笑声。


 


我对女孩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地信任的。她这么说,我便信了。我正要继续去回味那个没做完的梦时,她又开口了。


 


“小五。”她突然开口,“不管再难熬,你都不要去找蝴蝶夫人好吗?”


 


“蝴蝶夫人?”我愣了愣,笑了,“不是说找了蝴蝶夫人的人,下场都不太好吗?放心吧,丽姐,我又不傻。”


 


“那就好。”


 


她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,我追上去时,外面没有了人,窗外飘过几团鬼火,它们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后来我经过她的散魂之地,那天阴着,所以就没有了月亮。我面无表情地仰着头,对丽姐说,丽姐丽姐你真了不得,我一直以为人死后就没了别离,没想到才死了半年,就被你打了脸。


 


有几滴雨落进我的眼里。
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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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里是哪儿?”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。


 


“蝴蝶湾啊。”我放柔声音回答。


 


“蝴蝶湾是哪里啊?”


 


“天堂和地狱的中转站。”


 


“那你是要送我上天堂或者地狱吗?”


 


“对,我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。”


 


她不说话了,那双眼睛倒映着那片位于红海边上的海湾,它被紫色的月亮笼罩着,银白的沙滩上,有人升起了篝火,他们围着篝火唱歌,都是一些古老的歌。


过了一会儿,小女孩似乎冷静了一点,她问:“那是什么草啊?蓝色的,还蛮好看的。”


我顺着她的手指,那大片大片的蓝草在夜色里摇曳着:“那是海蝴蝶,唯一能在岛上生长的植物。”


“为什么叫海蝴蝶?它又长得不像蝴蝶。”


 


“因为我们这叫蝴蝶湾吧。”


 


“蝴蝶湾为什么叫蝴蝶湾呢?”


 


 


“啊,那可就要说蝴蝶湾最美的风景了。”我摇着船桨,拐入河道,“可惜时间不对,否则小女士就可以看见,千百只蝴蝶飞越红海去往阳间的景象呢。”


 


“啊,真的吗?蝴蝶湾的蝴蝶真的可以抵达那边吗?”


 


“对啊,因为它们的翅膀是大家的思恋变化的,我们的思恋有多远,它们就能飞到多远的地方呢。”


 


 


“啊。”小女孩回头,看着远方渐行渐远的灯火,“我也想留在蝴蝶湾。”


 


我没回答,船桨没入水流,带起哗啦啦的声音。


 


 


不远处的前方,河流分了流,向左向右,那是两个不同的地方。


 


女孩问:“我是往哪边?”


 


我说:“左边。”


 


女孩沉默了半晌:“我在凹凸大赛杀了很多人,我不可能去天堂。”


 


我想了想,安慰道:“不一定,而且你这么可爱的姑娘,到了哪里哪里都是天堂的。”


 


女孩笑了,她笑起很好看,那张苍白的脸泛起了一丝艳丽。


 


“你如果要撒谎,那最好别说话,你真不会说谎的。”她顿了顿,“我很久没遇到过你这样善良的人了,如果不是因为我看不清你的模样,我真想把你画下来,带到地狱去,那样也不会太痛苦。”


 


我再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了,只好沉默。分叉口越来越近,河岸铺满大片艳丽的红。彼岸花开到荼蘼,那色彩灼烫着视野,如同一滴滴滚烫的血泪。


 


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

 


“安小五。”


 


“小五?这是你生前的名字?”


 


“应该是吧。”


 


“真是可爱的名字啊。”她笑了起来,像是过了年岁的风铃,又清脆,却带着沙哑。


 


 


在快拐入左边河道的那一刻,她轻轻问我,小五,为什么你会来当引路人呢?


 


不记得了。我老老实实地回答,我真不记得。


 


 


回去的路上,由河入海后,就不用再划船了,浪潮自然会把我带回来时的地方。我把船桨一撩就躺船板上了。海浪一波一波推着我的船,也顺带把紫色的月亮推进我视野中央了,它的光芒在天空中晕开,映出几片苍白的云。


 


一看见月亮我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了,我喜欢蝴蝶湾的紫色的月亮,喜欢到不看月亮就发慌,我总觉得它能让我想起什么,事实上我什么都懒得想。


 


耳边传来风声,那是蝴蝶湾的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。按照时间来算,现在是夜晚了,那些蝴蝶的翅膀发着光,从海边海蝴蝶的草丛中飞出,流星一般扎入红海上方终年不散的雾。岸上开始热闹起来,很多人,应该说很多鬼跑到岸边,望着远去的蝴蝶双手合十祈祷。


 


我没有祈祷,我只是看着那些蝴蝶飞过头顶的月亮,然后一只两只三只地数起来,数到第五只,船体一沉,有一个东西跳到了我的船上。那是我那不可爱的后辈,此刻他该坐在船头,鼓起包子脸啃着我藏在那的桃子糕,一边啃,碎屑掉进海水里,金毛随着海浪一翘一翘。


 


一个声音响起:“安小五,看你这颓样,今天是又送了个渣渣下地狱吗?”


 


你看吧,我说过的,我这后辈一点也不可爱。


 


我坐起身来,那家伙也看过来,明明还是个孩子,却满脸天上地下我最屌的讨打样——而且最过分的是,我居然打不过他。


 


我想了想,还是决定认真地威胁一下:“嘉德一,我警告你,你再旷工,我就把你埋在后院的宝贝种子都挖出来丢掉。”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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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德一是差不多半年前新来的引路人。丽姐前脚刚走,他后脚就来了。组织把他扔给我带,让我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后辈。


 


 


“小五啊,你已经是一个船照有一年的老船手了,组织对你给予了厚望,这新人就交给你了,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培养他,让他早日为蝴蝶湾发光发热啊。”


 


我本来想拒绝的,结果一看到那孩子迷茫的目光的那一刻,我还是答应了。


 


我可能是想起了当年的自己,一睁眼就来到蝴蝶湾,被突然告知自己早就死去了,并且成为了引路人。而那时,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,脑袋里除了自己的名字是安小五以外,其他什么都没有。在这个死后的世界里,如果不是有一个人把手伸给了我,我可能会非常的寂寞。


 


不过事实证明,是我想的太多。


 


嘉德一第一次见我,就直接了当地告诉我:“我跟你不一样,我不是等人的,我是来这里找一个东西的。”


 


“什么东西?”


 


 


“唔,一枚可以在这里开出花的种子,不是曼珠沙华,也不是海蝴蝶。”他苦恼地皱眉,似乎在努力掏空自己的记忆,但是很快他又松开了眉,眼里又冒出了那不可一世的自信来。


 


“管它呢,反正总会找到的。”


 


 


于是除了第一次他跟着我记了一遍路,往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的影子。


 


他不知道,引路人之所以会是两两成双,是因为他们极可能受到亡灵的诅咒。一个诅咒,两个人来抗,总归是好一些的。


 


丽姐当年并没有告诉我这一点,所以我也不想告诉他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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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的小船上久违地躺了两个人。丽姐还在的时候,我们会一起数着蝴蝶,我数一二三四五,她数五四三二一,颠来倒去不亦乐乎。但是嘉德一不数蝴蝶,他沉默地望着那些飞舞的光蝶,有光点沉入他金色的眼底。


 


“再隔几天要过鬼节了,我放你一天假吧。”我开口道,“你可以在海岸边捡一些你喜欢的东西回去。”


 


“我才不会想要渣渣们的东西。”嘉德一哼哼道,“而且我请假需要你批准吗?”


 


我肃然道:“嘉德一,你可别小觑了我们引路人的工作。如果你不尽快熟悉业务,把人带错了路,这可是重罪,要散魂的。”


 


“哦,听起来蛮吓人的。”嘉德一嗤笑一声,“左边是地狱,右边是天堂,灵魂背后长着白色翅膀的家伙上天堂,黑色的就下地狱,这么简单的任务能弄错?那是个傻子吧。”


 


——这么简单的任务能弄错?她不会是个傻子吧。


 


我仿佛又听见了来自过去的声音。我看着嘉德一,突然想讲一个故事,但我只是张了张嘴,把所有的台词都嚼碎在嘴里。


 


 


小船在海面上旋转着,月亮在天空里缓缓旋转。夜色中飞舞的蝴蝶也像是在徒劳地原地打转。慢慢地,我听见岸边的吆喝声了,那是在这里呆了快四十年的孟小姐,她甜汤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孔,眼前仿佛升起了汤面的白雾,视野也变得模糊。


 


丽姐在白雾的另一面,她举着一碗甜汤,似乎在笑,那只手托着下巴,手腕上的雏菊的坠子垂落在洁白的皮肤上。


 


我一眨眼,丽姐不见了,白雾在脸上变成了水。


 


 


这个夜晚,我抱着宝莉坐在床上,借着外面的月光,翻着手中一个小小的玻璃瓶。玻璃瓶里有一些蓝色的液体,仿佛有生命一样在自己流淌。


 


夜风带来退潮的声响,哗啦哗啦的,跟下雨好像。我收回玻璃瓶,却有些喘不过气。有沉甸甸的东西抱紧了心脏,让我无法呼吸。


 


我憋得发慌,想找一个人讲丽姐的故事,但是我知道嘉德一不会听我絮絮叨叨,他是个没有耐心的人,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心事,就埋在那片不会长出花的花土里。


 


于是我只能望着紫色的月亮出神,然后又是一个失眠晚上。


 


蝴蝶湾上每一个人都是傻子,尤其是我。


 


否则我为什么会记不得,我整晚整晚的失眠,到底是因为谁。
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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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前我初来乍到,心理素质不过关,再把一个手刃了自己禽兽爹的小姑娘送下地狱后,我结结实实地吐了一把。等我吐完后,丽姐把我拎到了孟姑娘的店里,豪气地拍了把桌子:“孟姐,两碗甜汤!”


 


 


等汤上来后,她举起了碗端在我面前,那势头就像是要把汤强行灌进我嘴里一样。


 


“孟姐开店快四十年了,喝下孟姐汤,喜忧回头忘!”


 


孟姑娘嗔怪地盯了她一眼:“你不是在暴露我的年纪?”


 


她转头笑得没心没肺:“对不起啊孟姐,为了赔礼,我就给你唱歌吧。”


“唱歌?”


“大家听着,丽丽她要唱歌了,一起打拍子啊!”


 


她是蝴蝶湾的太阳,太阳说要唱歌,那些面色阴冷的家伙们都纷纷围上来了。


 


她清了清嗓子,当重新睁开眼睛时,那眼里的光却像是被云遮住了。她看向外面那片紫月下的红海,眼角带上了一点夜风的凄冷。


 


她对着红海,缓缓开口:“大海啊,你告诉我,你何时把我的恋人带给我?”


……


 


大海啊,你告诉我,你何时把我的恋人带给我。


 


大海啊,你告诉我,你何时才用你的浪花带走我?


 


 


这些歌声像是从那些蓝盈盈的草丛里飞出的,它们变成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飞向红海的南方,去那温暖的阳间寻找答案。


 


潮起潮落,海边已经没有了唱歌的姑娘,蝴蝶依旧每晚向南飞着,却从没有一只回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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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姑娘的店在海边,她的门前插了常年插了十七枝梅,我隔着几步就能望到。


 


 


她把甜汤摆在我的桌上,然后就坐在我的对面,笑吟吟地望向我。


 


“小五啊,今天是鬼节,你还要工作吗?”


 


“对啊,毕竟鬼节也有人死啊。”


 


“也对,我就是鬼节那天死的呢。”


 


我听着不对,抬起头来,这才发现她今天化了淡妆,乌黑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典雅的发髻,上面斜斜地插了根木簪。


 


我收回视线:“对不起,孟姐,提起你的伤心事了。”


 


“哪里,都过去了几十年了。”她笑着,手托着腮望向门外,“不过啊,小五,今天过后我就要走了。”


 


“走,去哪里?”


 


“总之到处走走吧。”她眯眼笑了,“我突然觉得,把大把时间浪费在等待奇迹上,有些累。”


 


明明她在笑,我却觉得心发慌。我绞尽脑汁转移话题:“孟姐你多久走呢?你走了以后蝴蝶湾的男人的眼泪估计可以再成一片红海。”


 


“今晚就走吧。”她望着门边,声音变得飘忽,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上。


 


我正要继续问,外面响起鲸鱼的歌声,那是今天的第一批死灵,他们从白银岛乘着巨鲸的尸骸来到蝴蝶湾的码头,再由引路人一一运到天堂或地狱。


 


离开时孟姐依然在望着店门外发神,她今天似乎有心事,跟我聊天到后面也心不在焉。我想看看门外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的视线,一出店门,门外依旧是十七枝梅花,有十六枝两两成双,只有一枝分隔着孤零零地插着,雪白的花瓣在熹微的月光中颤动。


 


 


听说孟姐的梅花是在鬼节的那天在海边捡的。阴阳两界一般并不相通,除了在鬼节的那天。红海涨潮时会把阳界人烧掉的物品冲到海岸上,物品上会贴着有逝者名字的名片。所以那一天蝴蝶湾上所有的鬼都会倾巢而出,在海岸边寻找寄给自己的礼物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我干完活回来时,海潮已经开始汹涌了。浪潮卷着雪白的浪花从南方来,一些物品在浪花里时隐时现。我躺在船板上,有东西不断撞击着我的船栏。船体颠簸着,于是天空忽高忽低,那轮紫色的月亮忽远忽近,不过即使再近,也是垫着脚也无法够到的距离。


 


 


我没有参与这次盛事,去年我傻傻地在海滩找了一个晚上,直到鲸鱼的歌声从天空落下,我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名字。既然死去的第一个年头里都没人挂记我,那么今年我也没必要去白费功夫。


 


我正看着月亮,突然听见了岸边传来了一片惊呼。我支起身子想外边望去。却那是一个女人,她推开人群,朝海里跑着。她的姿势那么优美,那么多只手拦着她,她翩翩躲过,那宽大的袍子鼓了风,让人想起一只展翅的蝴蝶。


 


很快,海水浸没了她的腿,胸,还有脖子。


 


 


“拦住她!”


 


“快拦住她!”


 


她离我不远,在看到她的那一刻,我立刻跳下了海。然后在下水的那一刻我却懵了,刺骨的寒意扎进我的骨缝,在这一刻,我感到,就像是黑暗的海水下伸出无数双手,拖出了我的手脚,我的动作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迟缓。


 


与尖利的喊叫又在耳边响起了,那是亡灵们的诅咒,我看见黑暗的海水里无数双猩红的眼,它们像是在高声歌唱,又像是轻言细语。


 


我们诅咒你,你找不到你想找的人。


 


 


我用腿蹬着,使劲地往前游,一个浪潮浇头而下,黑色的海浪淹没我的视野。


 


我们诅咒你,你抓不住你想抓的人。


 


我感觉我的指尖触碰到她的头发,一丝一丝,柔软如水草。我想去抓她,冰冷的海水封住我的指节。


 


我们诅咒你,你救不了你想救的人。


 


 


她细腻的皮肤滑的像鱼,我感受到她从我手中坠落的那一刻。我惶然地想叫她的名字,海水灌入我的胃里,意识在模糊,舌尖苦寒得发了麻。


 


我们诅咒你,你等不到你想等的人。


 


就在我以为自己也会死在这里时,我的背上突然有了一股向上的力,一个人伸出手把我提上了船,那只手很小,也很有力,捞起我并没有花多长时间。我伏在船边呕吐,把满肚子的海水都吐了出来,眼睛火辣辣地痛,我擦了擦满脸的水,回头望去,居然看见嘉德一坐在船头,他看着我,那双金色的眼难得地没有了嘲讽,露出些安静的眼神来。


 


我哑着嗓子问:“嘉德一,还有个人呢?”


 


他摇摇头。


 


我愣愣地转过头,望向那片海。海里倒映着那轮紫色的月亮,我轻轻伸手,那月亮就碎了,一件东西也顺着海水滑进了我手中。


 


我举起来一看,那是一根木簪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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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个女人来蝴蝶湾40年了……”


 


“只有前十七年收到过阳界的东西吧……”


 


“但是怎么突然想不开了?”


 


“她好像提了提她男人找了另外的姑娘。”


 


“她男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找其他姑娘也正常。不过她是怎么知道阳界的事的?”


 


“不知道,她不会是去找蝴蝶夫人了吧?”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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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姐又一次死在了鬼节。其实散魂在蝴蝶湾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事,每一年,都有心灰意冷的亡魂冲向海洋,从此成为那冰冷的大海的一部分。


 


有人对我说过,滞留在蝴蝶湾的亡灵们都是一群自信过头的傻子。抛弃了去天堂的机会,丢失了过往的记忆,以为凭着执念就能跟在另一边的爱人心灵感应,真是太天真,太愚蠢了。


 


海岸边升起了篝火,这是习俗,每次有人散魂蝴蝶湾的居民们都会围着篝火唱歌,那是一首古老的歌。


 


苍凉的歌声乘着海风,有发着光的蝴蝶从蓝色的草丛里飞出,它们经过紫色的月亮,朝着南方飞去,带着亡者们的思念与爱。


 


大海啊,请你告诉我,你何时把我的恋人带给我。


 


大海啊,请你告诉我,你何时用你的浪花带走我?


……


 


我和嘉德一坐在船上,望着海岸上升起的篝火。歌声袅袅升起,升上天空,化作缥缈的云烟。


 


嘉德一突然开口:“我老听那群渣渣说,蝴蝶夫人蝴蝶夫人的,吵得不得了,所以蝴蝶夫人到底是什么?”


 


我想了想:“是蝴蝶湾居住最久的居民了,她的居住地也不是什么秘密。据说,她配的魔药能帮亡者的穿越红海,来到阳间你挂念的人的身边。”


 


“那不是挺好?那为什么听你们的口气都不太喜欢她?”


 


“因为蝴蝶夫人的魔药有副作用,用了她魔药的亡魂们结局都挺糟糕。”


 


“比如刚刚那个跳海的?”


 


我沉默。


 


嘉德一又问:“到底什么人才会去找蝴蝶夫人?”


 


“绝望的人吧。”


 


“你绝望吗?”


 


我愣了愣,摇头:“怎么会呢,我才来一年,离绝望早着呢。”


 


嘉德一看了我一眼:“安小五,你不擅长说谎,如果你想让人相信你的谎言,最好的办法是闭嘴。”


 


 


我被哽住了,咳嗽一声,转移了话题:“你呢?你的种子找得怎么样了?”


 


他难得露出了点忧愁的小情绪:“今天把花店跑遍了,很少有海蝴蝶之外的种子。”


“那是当然,其他花在这里长不起来……除非是阳间那边烧过来的。”


 


 


“哼,那又怎样,你们种不了,我不一定种不了。”


 


我想起后院那片土地,每个晚上,嘉德一都会蹲在那里望着,就像是想把那里看出一朵花,可那片土地依旧沉默,一如头顶那片不见五指的夜空。


 


“其实我也不是在找种子……”他的声音变得恍惚起来,“也许是一个人,跟一种花有关。我忘记是什么花了,但我看见那花,我就一定能叫出她的名字。”


 


蝴蝶湾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事,没有谁有资格同情谁。


 


就在这个鬼节的那天夜晚,我抱着宝莉坐在床上,愣愣地听着退潮的声音。


 


宝莉是一匹玩具小马,是我去年鬼节捡到的。我在那个晚上在沙滩上寻找到清晨,直到人都散去我依然没找到一件物品上有安小五这三个字。就在我打算开始工作时,宝莉也就在这时被海浪冲到了我的脚边。


 


它是一只没人认领的玩具小马,我们同病相怜,我就把它捡回去了。它身上的名字蝴蝶湾是没有的。不知为什么,我记不清那个名字了,只记得跟安小五有些像,但是绝对不是安小五。


 


 


窗外退潮的声音变大了,我闭上眼睛,手指间却还残留着某个人头发滑落时的感觉。我的心开始发闷了,有什么东西卡出我的脖子,把我的压抑挤在狭小的胸腔里。退潮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,我捂着脸很久,终于受不了了,丢掉宝莉,从窗户一跃而下。死去的身体猫一样轻盈,我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,然后朝红海冲去。


 


 


红海在逃逸,往南方的那片大陆逃逸着。沙滩上一片狼藉,狰狞的海岩裸露着,像是一个个警告。


 


但是去他妈的警告,我解开系着船的绳索,把船推进海里,乘着退潮的势头,拿起双桨,使出吃奶的力往前划着。汹涌的海浪抨击着我单薄的小船,每次将船桨伸进水中,我都觉得这船桨要被浪给拍断掉。


 


我不知道朝南划了多久,划到把蝴蝶湾远远甩在了身后,划到两只手近乎折掉,也就在那时我又看见那片景象了。


 


 


那是一群发光的蝴蝶,它们在天空中缓缓坠落着,如火星一般熄灭在海水里。那些寄托着思念的蝴蝶还没飞完全程的一半,就从天空坠落了,于是那里便有了一条从天泻下的死亡的瀑布。


 


蝴蝶哪里飞得过红海?你看它们从来没有一只回来。


 


“啊啊啊啊!”我趴在船边,朝前方吼叫起来,挤出了肺部所有的空气。我应该是在叫一个名字,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,所以我只能哇哇地乱叫,有海风灌入我的口,那是比泪水还苦涩的味道。


 


蝴蝶依旧缓缓地从天空滑落,苍穹留下了悲悯的泪水。


 


 


我大吼过后,丢掉船桨,又趴在船边吐起来。死了以后我才明白,悲伤到极致时不是流泪,而是呕吐。可惜我呕了许久,却什么都没吐出来,也许是因为我的内里早已空空如也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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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我稍微平静了一些,可以平躺在小船上了。海浪正一点一点推着我,不管我逃得有多远,它们都会把我推向我来时的地方。


 


我想我已经受够了,于是便在包里摸索着,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。


 


玻璃瓶里流动着蓝色的液体,像是蝴蝶湾的海蝴蝶的颜色。我盯着那个玻璃瓶很久,哑着嗓子开口。


 


“丽姐,对不起,丽姐……”


 


我是真的受不住啦。


 


 


我颤抖着手打开玻璃瓶,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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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前,我去找了蝴蝶夫人。


 


“哟,又是一个中了诅咒走投无路的小可怜吗。”她说话,喉咙里包着痰,如癞蛤蟆的嗓音。


 


“蝴蝶湾上都是一群过于自信的傻子,以为人与人间会有心灵感应,要等到最后关头才知道那是多么岌岌可危的东西。”她嗤笑,牙齿漏着风,如蛇的吐息。


 


 


“这是海蝴蝶做的魔药,三天的量,也就是说,有三个晚上,你的意识会跨越红海,来到那个人的身边。”


 


“看你的眼神……似乎还没下定决心。”她啧啧道,“看来是还抱着侥幸吧。”


 


“不过很快啊,你就能明白,亡灵的诅咒是多可怕的东西了……你饱受折磨,你会倍感焦虑,你会时时感到苦痛,你会看不见希望的火种……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到你选择我的那一刻。”


 


“不过也不要太绝望,至少,等到那一刻来临时,我想我会仁慈祝你做个好梦。”


 


她咯咯地笑起来。


 


“那么现在,祝你好梦,安小五。”


 


>>


 


一时间,我忘记了自己是谁。


 


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盈,落在雏菊上也没有声音——雏菊,多么久违的词啊,除了曼珠沙华外我好久没见过别的花了。


 


这是我的梦吗?否则为什么天空是这样好看的蓝色,还有太阳,那是盯着就会忍不住留下眼泪的东西啊。


 


也就在这时,我看见前面有一个人。一看见他,我的眼神就被黏住了,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。那是一个戴着头巾的男人,他正趴在围栏上,手里拿着一罐啤酒。


 


大厅里似乎在播放什么通知,我没有心思听。我看着眼前的那个背影,我几乎都要失声痛哭了。我知道是他,我知道就是他。因为我不再跳动的心脏,我不再起伏的胸膛,我每一寸冰冷而苍白的皮肤,我每一根黯淡无光的头发,它们都在告诉我,他曾来过这些地方。


 


你在这里啊。


 


可你又是谁啊?


 


我想过去看看他的正脸,可我却停在原地。激动后我开始害怕了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,也许这根近乡情怯是一个道理吧。


 


正当我纠结时,我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捉住了我。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,带着些顽童般的得意。


 


“老大,你快看,这里有一只蝴蝶一直盯着你呢。”


 


蝴蝶?


 


我正想挣扎,他缓缓回过头来,一秒都不到的时间,我却觉得过了几个世纪。


 


然后,时间开始流动了,我听见他的声音。


 


“佩利,放开它。”


 


……


“喂,渣渣?听得见我说话吗?你再不醒,再不醒,我就把你丢海里了?”


 


我睁开眼睛,嘉德一的脸出现在上方,那张脸居然带了点焦急,这后辈终于懂关心前辈了,我本来该感动的,然而我现在却从没觉得他有这么烦过。


 


“走你。”我把他推开,环视四周,发现自己已经被海浪推回到红海岸上。那轮紫月在天空中悬挂着,月光下,蓝色的海蝴蝶在海风中翩翩起舞,鲸鱼的歌声从飘渺的远方传来,预示着这一天的工作开始了。


 


我盯着紫色的月亮,很久很久,直到嘉德一推了一把我:“你到底在发什么神?”


 


“哦,没什么,没什么。”我拿起我的船桨,划向了码头。


 


那个人回头的那一刹,我看见了他的眼睛。


 


我喜欢看紫色的月亮,喜欢到不看就发慌的程度。我本来不知道为什么,但在看着他眼睛的那一刻,我感觉这一切都有了意义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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蝴蝶夫人说,三个夜晚并不是连续的三个夜晚,它是随机降临的。所以,那个晚上后,我再也没有做过阳间的梦。


我依然每晚抱着宝莉发呆,望着那窗外的月亮直到鲸鱼载着清晨到来。在短暂的一梦后,那个人的面容又模糊了。我想用笔想把他的模样记下,却发现拿起笔的那一刻,他的脸就被雾气完全围住了,那是红海上终年飘荡的冷雾,带着点海水的苦。


 


但是好在我记得他的眼睛,他的眼睛是紫色的,跟月亮一样的颜色。


 


也许心情好了,好事也就多了吧。今天载的亡魂是一对姐弟,很难得的,他们两的背后都长着白色的翅膀。在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能进天堂后,这两姐弟明显轻松了很多,尤其是那个小女士,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,让人联想起春天里可爱的小鸟。


 


“倒霉,太倒霉了。”叫艾比的小女士委屈地咂嘴,“本来以为这一次花吐我们姐弟又可以升波排名的,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海贼团的人,然后噼里啪啦的,我们就来到这里了。否则我们一定能拿凹凸大赛的冠军的。”


 


“老姐,别吹了,我们这个水平能活到这个时候,已经是运气了。”叫埃米的弟弟忍不住吐槽。


 


“我们这个水平怎么了?我们比以前的那个第一嘉德罗斯还要多活半年呢!”


 


“花吐是什么?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

 


“一种病毒,染病的会不停地吐花,七天后便会衰弱到死。只有得到了自己爱人的吻,病症才能解决。”


 


“哦,那跟你们比赛有什么关系?”


 


“半年前,我们凹凸大赛进入复赛最后阶段了,创世神突然说要考察大家在极端环境里生存的能力,就投了第一次花吐病毒。”埃米一脸后怕,“那次折腾了几十个人下去,包括那个嘉德罗斯。”


 


 


“嘉德罗斯是谁?”


 


“就是当时的大赛第一。”


 


我惋惜道:“那还真可惜。”


 


“管他的呢!”艾比突然气鼓鼓地叫道,“我现在可生气了,我希望海盗团的人都患上花吐!居然敢砍本小姐!实在是太过分啦!”


 


“姐,冷静点,你该知道这不现实。”埃米一脸无奈,“最起码雷狮海盗团的雷狮不会得花吐,创世神不是说了吗,如果爱人没有在凹凸大赛现场,就不会得花吐的……”


 


“哦,也对哟。他爱人是那家伙嘛。”说到这里时,本来还挥着拳艾比小姐低下了头,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,居然看着有些悲伤。


 


我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,绞尽脑汁转移了话题:“对啦,你们说那个嘉德罗斯啊,那个大赛第一喜欢的人是谁呢?”


 


“未解之谜。”埃米顺势接下了话茬,他陷入回忆,“但我记得……他吐的似乎是雏菊?”


 


在把艾比他们送到天国的阶梯口时,艾比转头跑过来抱住了我。


 


女孩的声音轻轻地:“引路人先生,虽然看不清你的脸,但我觉得你像我一个认识的人。他跟你一样是一个很好的人。”


 


我第一次被女孩抱,手足无措得很,脸红耳赤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时,她松开了我,朝那阶梯跑去。


 


“引路人先生,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

 


“艾比小姐,在下叫安小五。”


 


她笑了:“安小五,你们的名字都有些像。”她又顿了顿,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看见你,就很思恋那个人。”


 


那天晚上,我顺着海潮的水回到了蝴蝶湾,嘉德一居然坐在岸边,他望着那些远去的蝴蝶,听见我的喊声,他鄙夷地望了我一眼。


 


“你遇见什么好事了?”


 


“是好事。”我笑了,“我遇见了两个好人。”


 


好事跟坏事不一样,它并不会持续发生,所以一旦遇见,一定要好好地珍惜才行。


 


这个晚上,我抱着宝莉,感受到了一点久违的倦意。


 


“晚安。”我对宝莉说。


 


“晚安。”我对月亮说。


 


晚安。


 


我闭上眼睛,在睡梦中,我看到一只蝴蝶,它穿过了红海的冷雾,越过了坠落的蝴蝶瀑布,长途跋涉了千万里,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。


 


那里阳光灿烂,还是清晨。


 


早安,早安。


 


这次我可以知道,你的名字了吗?


 


>>


 


我睁开眼时,已经来到了红海以南。


 


我越过溪水,看见了自己的倒影,那是一只翠绿的蝴蝶,绿的生机勃勃。我在河面上绕了一圈,便找到了他的位置。


 


他坐在一块墓碑前,这次我大胆了一点,悄悄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
 


他盯着那个墓碑,似乎在想心事,也就没有发现我。于是现在,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脸了,他的侧脸真好看,即使按照蝴蝶的审美来说也一样。我贪婪地望着他的脸,我知道一回去我就会把这张脸忘掉,但是我想记住这个感觉,记住我还能记住他模样时的感觉。


 


他一直盯着那块墓碑,就像是那不是块石头,而是个人。我终于有了点好奇心,向那石碑望去。这一望,我受到了惊吓。那块墓碑周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,这代表着这里的灵魂是被直接接引上天的。而被直接接引上天的,只有在阳间顶好顶好的人。


 


这个顶好的家伙是谁呢?我正寻思着,就听见了他的声音。


 


他说:“安迷修。”


他的声音是极端压抑后的平静,如同被阴天压制的大海。但即使这样,我还是轻而易举地听出,他很爱很爱那个人。


 


我还毫不费力地听清了,他叫的是安迷修,不是安小五。


 


安迷修,安迷修,我是安小五,不是安迷修。


 


那个瞬间,我感觉翅膀发软,有热流冲入我的大脑,让我的眼前一片片发白。缓过来后,我麻木地扇动了翅膀,离开了他的肩头。


 


“安迷修?”


 


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了,我又听见了他的声音,但我没有回头。


 


因为他叫的是安迷修,而我是安小五。


 


 


醒来以后,夜色还长。宝莉在我身边安静地躺着,我看着它,突然就记起了,我捡到它时看到的那个名字。


 


安迷修,安迷修。


 


“我说我为什么鬼节收不到礼物了,原来……”我的确不是那个被挂念的人。


 


我把宝莉抱进怀里,想着那块散发着白色圣光的石碑,喃喃道,“安迷修,安迷修,宝莉你看,你的主人在天堂呢。他该是个很好的人,应该会有很多人爱他,有很多人挂念他,鬼节也能收到一堆礼物……所以,应该不会缺你一个吧。”


 


既然这样,就让我可耻地把你据为己有,好不好?


 


蝴蝶湾的夜风又冷又咸,我抽了抽气,抱紧了宝莉,闭上了眼。


 


他的面容又慢慢隐没在冷雾的那一端,我以为我想到他,想到他口口声声念着的安迷修会感到痛苦,可不知为什么,我咀嚼着这个梦境时,却没有多难过,反而想着想着,就多出了一种辛酸的喜悦。


>>


 


早上来到码头时,我居然看到了嘉德一在船上蹲着。


 


我很吃惊:“嘉德一,你不会是要跟我一起上班吧?”


 


嘉德一白了我一眼:“谁叫有愚蠢的渣渣最近忽喜忽忧,神情恍惚,我真担心你一不小心把人送错了地,然后把自己的魂搭了进去。”


 


“那你不去找你的种子了吗?”


 


“种子随时都能找。”他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,“现在,我觉得我那愚蠢的前辈更需要人照看。”


 


 


天啊,居然是前辈,不是渣渣了,我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:“谢谢你,嘉德罗斯。”


 


“嘉德罗斯?”他挑眉,“那是谁?”


 


“不不,嘉德一。”我拍了拍头,“我睡得脑子有些糊涂了。”


 


 


“啧,你真该去看看脑科了。”


 


接下来的几日里,他都跟我在水上晃荡。他臂力惊人,有他帮忙我事半功倍,但是最近的活也多了。每天我们在水上来来往往,每天都折腾得筋疲力尽。


 


日子充实了起来,我也慢慢地开始把一些事塞到了脑后,直到有一天,我接到了一位客人。


 


那是一个围着围巾的男孩,有一双深蓝的眼睛,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模样。可当我跟嘉德一说话时,他却猛地抬起了头。


 


“安迷修?”


 


这个名字已经被我塞进了世界的角落,可他发声时,我却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只被烫了脚的猫。


 


“不是,不是,我叫安小五,不叫安迷修。”


 


“是吗……”他狐疑地看了我几眼,又释然了,“也对,大嫂他该在天堂才对。”


 


“大嫂?”我承认,听见这个诡异的称呼,我的嘴不由地歪了歪。


 


嘉德罗斯在后面嗤笑了一声,这男孩倒是一脸大方:“是的,他是我大哥的恋人,我自然要唤他一声大嫂。”


 


他是我大哥的恋人。


 


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在墓碑前静静站立的背影,心脏突然被无形的手攥紧了。我的手心开始出汗,我在紧张,但是我还是用嘴平静的声音问。


 


“你大哥是谁?”


 


“雷狮。”男孩回答,“他是注定要登顶凹凸大赛的男人。”


 


我没在意他之后说了什么,只是听着那个名字,我的视野又模糊了。


 


“雷狮?”我把指甲掐入自己的肉里,用尽量轻松的语调,“他现在情况还好吗?”


 


“现在情况对大哥很有利。排名第一的格瑞和第三的金都患上了花吐,他可以趁他们还没聚首时把他们一一解决掉。”男孩分析着,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,皱了皱眉,“只是……我还没死前,就在最近那几天,我老是听见大哥的咳嗽。”


 


“咳嗽。”我怔了怔,又笑了,“那只是一般的感冒吧。我听说,你们凹凸大赛的花吐,只要恋人不在现场,就不会有患病的可能性吗?相信我吧,不会有事的。”


 


“的确是这样。”小男孩的眉头松开了,那双深蓝的眼睛又望向我,眼里的光有些深沉,“安小五,你认识我大哥吗?”


 


“不,怎么会认识呢?”


 


他沉默了几秒:“你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。”他又顿了顿,“安小五真的是你的名字吗?”


 


我想了想,点头:“是的,安小五就是我的名字。”


 


一年前我来到了蝴蝶湾,脑子里除了这个名字外什么都没有。如果连名字都是虚假的,那么我觉得,这个事实对我有点残忍。


 


 


收工的时候,我和嘉德一坐在船上望着头顶那些扇动翅膀的蝴蝶,我数一二三四五,他数五四三二一。


 


我盯着蝴蝶后紫色的月亮:“嘉德一,你知道吗?引路人真的什么都得往好的方面想,否则这样的日子,是过不下去的。”


 


嘉德一懒得搭理我,我就继续碎碎念了:“今天我遇见最好的事,就是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。而且他还是凹凸大赛的,凹凸星球是我管的地盘,所以只要我等着,就能跟他见上一面吧。”


 


嘉德一问:“你找到那个人了?”


 


“是啊。”我默了默,“可惜他喜欢的好像不是我。”


 
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嘉德一皱起眉头,“你不会是去找了蝴蝶夫人吧?”


 


我不擅长撒谎,就用沉默回答了。眼看他眉头要拧出水来了,我开口把话题转向另一边:“嘉德一,听说他很可能就把凹凸大赛给赢了,如果成为了神使,我就真的一辈子也别想见到他了。”


 


“你不是亡灵吗?你就诅咒他被别人削死呗。”


“不不。”我对着月亮傻乎乎地笑了,“我还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。当然,如果他死了也不赖,这样我就能见着他面了。”


 


“你说我跟他说什么好呢?我肯定是要抓紧时间跟他唠嗑一路的。问他喜欢吃什么?喜欢的颜色是什么?喜欢的人……不,不问这个。嗯反正我要跟他说很多很多话,这样我当引路人也值了。”


 


对了,最好还要问问他记不记得安小五是谁。如果他不记得,就告诉他,有一个叫安小五的人,他侧夜彻夜地睡不着觉,只是因为他一直一直思念着你。


 


即使忘记了你的名字,忘记了你的模样,但我一直在深深地想念你。


 


嘉德一沉默了很久,说出了他来这里说过的最善良的话:“你会见着他的。一定的。”


 


我笑了:“谢谢你,嘉德一。我也觉得,总有一天,我会见着他的。”


 


 


 


是的,总有一天,我会再次见到他,我这么坚信着。


 


但是我没想到,会那么快。


 


>>


 


凹凸大赛决赛


 


“咳咳咳……”雷狮一手捂着嘴,一手按住身上的伤口,雷神之锤倒在他的腿边,被砍成两截。


 


“格瑞,是你赢了。”他看着那个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人,笑容依然是不羁的,甚至带着怜悯。


 


他眯着眼睛:“老实说,我真佩服你,明明你的发小应该很愿意帮你解决你的花吐,你却非要带着病跟我死磕,你是已经做好牺牲自己为他铺路的准备了吗?”


 


“这点不是你能担心的问题。”格瑞提起斩烈,“不过我也很惊讶,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患上花吐。”


 


“咳咳……这种事谁知道呢?我就当是那见鬼创世神对我开了个玩笑吧。”他感觉喉咙发痒,那是涌上来的花瓣。


 


“你还废话什么?快点给本大爷来个痛快吧。”他捂着嘴,那张脸却没有多狼狈的神情,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死神,明明是仰视的视角,他却用了俯视的眼神。


 


明明被逼上绝路了,这人的眼里依旧没有恐惧,雷狮是没有恐惧的,或者说,他恐惧的东西已经发生过了,所以现在他无所畏惧。


 


在格瑞的刀劈下前,他的脑子里画面却如走马灯一般闪过,幼年到成年,他又走过了自己的一生。


 


一开始,那是灰白的电影,那是在皇宫里,他处处被约束的生活。后来电影有了一点颜色,那是在宇宙中,他和卡米尔,佩利还有帕洛斯在星河中畅游,追逐着彗星长长的尾巴。


 


画面继续流动着,终于一个人走到了他的眼前,他带来的是绿色,绿色真是生命的颜色啊,他一来,灰白的画面就有了颜色,花儿染上了红,天空透着蓝,那是有安迷修的世界。


 


但是并没有多久,画面又成灰色了,他坐在灰白的世界喝着酒,把他幼稚得不行的玩具小马丢进火里,小马变成了灰烬,那火也是灰烬的颜色。


 


画面一一闪过,他突然发现,原来他的人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,有安迷修的,没有安迷修的。


 


有安迷修的日子那么短,没有安迷修日子却该死的长。


 


正当雷狮以为这画面一直要灰下去时,他突然看见了一只蝴蝶。


 


那是一只绿色的蝴蝶,加上这一次,雷狮在这一个星期里见过三次。他一时分不清幻觉和现实,他只看见,那只蝴蝶又飞入那些灰白的画面中,绿色真的是生命的颜色吧,于是花染上了红色,天变回了蓝色,那个世界又一点一点鲜活起来,就跟那个人还在的时候一样。


 


花吐也许不是某个神的玩笑,而是那个人真的来到过你的身边。


 


有花瓣从他嘴里涌出了,在意识陷入黑暗前,他喃喃道:“安迷修……”


 


你是在我的身边吗?
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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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醒来时,是凌晨三点。


 


离鲸鱼运送亡灵到来还有三个小时。我白着脸,慢慢地摸索到墙边,然后慢慢地弯下了腰。


 


原来悲伤到极致不是呕吐,而是直接放弃思考。


 


然而让我悲伤的并不是他的死亡。


 


在他闭眼的那一刻,我看到了他灵魂身后的翅膀,黑色的,地狱的颜色。


 


“恶党啊……”我觉得我的五章六腑都被一把钝刀搅着,“你这样,你怎么去天堂见你的安迷修呢?”
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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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摸索下楼时,嘉德一正蹲在后院的那片黑土前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嘉德一,你听我讲讲丽姐的故事吧。”


 


他看着我,微微皱了皱眉,但也没反对。


 


于是我便开始唠嗑了,从我来蝴蝶湾的第一天,到她离开我时说的最后一句话,我都如数家珍地讲了一遍。


 


我不知道嘉德一有没有认真听我讲,但不知为什么,从见他的第一面起,我就觉得他该知道这些东西。


 


“丽姐是个好引路人,她很健谈,就连哑巴都跟她很合得来。”我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,“真可惜她已经不在了,否则你一定会喜欢她。”


 


“她怎么死的?”


 


“她把一个人送错了路。”


 


嘉德一沉默了半晌,他努力回忆着什么:“我好像记得,送我来的那个引路人,是个沉默的人。”


 


我想,应该吧,因为丽姐跟我一样,是一个一开口就会被发现撒谎的人啊。


 


“丽姐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手链。它说那不是她的东西,你要不要看看?”我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条细长的银色手链,在我拿出的那一刻,我看见嘉德一的眼神变了。


 


先是迷茫,然后眼里有了一点光,很快,光熄了。他看着那小小的吊坠,有眼泪从他眼眶里落下。


 


他说他一直不是在找一颗种子,而是一朵花。他说只要他看见那朵花,他就能叫出她的名字。


 


那是雏菊的吊坠,而雏菊,在阳间还有另一个名字。


 


嘉德一说:“玛格丽特,它叫玛格丽特。”他的手颤抖着握住那条手链,“玛格丽特,这种花叫玛格丽特。”


 


“对啊,她叫玛格丽特。”泪水突然就涌上我的眼眶,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,哽咽道,“她的名字叫玛格丽特。”


 


嘉德一愣愣地看着那个吊坠,他突然迷茫地问:“我为什么会哭?”他又看着我,“你又为什么在哭?”


 


“我在替你高兴啊。”我擦着眼泪,“嘉德罗斯,恭喜你,你找到她了。”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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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五点,我把船划到了蝴蝶湾后河流分叉的口,左边地狱,右边天堂。


 


 


今天嘉德一没有陪我一起,他脑子很糊涂,估计得自己静一静。当然我想他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最好,他也不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
 


我把船用绳子固定好,然后坐在船板上跟对着那黑漆漆的河道,跟丽姐唠嗑起来。


 


“丽姐啊,不是昨天我脑子突然开了光,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个恋童癖。”


 


黑夜里没有人回应我,我也不在乎,自己乐呵呵地说了起来。


 


“今早我觉得我想明白了一些事,现在我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了。我刚刚猜,玛格丽特才是你的真名吧?想了想,又觉得不对了,你明明是叫马丽丽的吧?”


 


“但不管怎么说,那手链算是物归原主了,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愿。”


 


我安静了几秒,冷风在河道上呜咽着。


 


“我现在也不知道,我的名字到底是安迷修还是安小五了。但我觉得,我可能就是安小五吧,安迷修应该在天堂,他是那么好一个人,应该有一个好结局才对。”


 


“而对引路人安小五来说,如果他的名字都是假的,那么对我短暂的职业生涯而言,也太残忍了一点。”


 


我顿了顿,声音开始颤抖:“丽姐,你不要笑我傻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想到雷狮上不了天堂,见不了安迷修,我就难受得要死掉了。我一想到安迷修不能有一个好结局,我也难过得要死掉了。”


 


冷风依然呜呜地吹着,河畔的彼岸花开得盛烈,每一朵花都燃烧成一团孤独的火,每一朵花都没有它的枝叶。


 


 


鲸鱼的歌声从远方传来了,不出意外,我等的那个人也乘着鲸鱼来了。我解下绳子,调转船头,朝码头划去了。


 


紫色的月亮挂在半空,我看着它,想着即将见到的人,即将做的事,我的心情突然变得轻快起来,我甚至开始唱歌了,一首古老的歌。


 


大海啊,请你告诉我,你何时把我的恋人带给我。


 


……


 


>>


 


嘉德一在糊涂了一天后,依然没有想明白自己在糊涂什么。


 


这花叫玛格丽特吧……很好,玛格丽特,然后呢?


 


他装着满肚子的疑问躺在床上,今天他居然入睡了,梦里见到了一个人,他还没看清脸,就被一巴掌拍醒了。


 


“嘉德一!”那是他的傻逼前辈安小五,嘉德一毫不夸张地说,一片黑暗里,他前辈的眼睛在发光,“我告诉你,我今天接到那个人了。”


 


“哦。”他把安小五推开,“然后呢?他去了天堂,还是地狱?”


 


“天堂呢。”安小五搓了搓手。


 


“啧啧,凹凸大赛的人居然能去天堂,创世神真是眼瞎了。”


 


安小五突然就安静了,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,贼亮。


 


“嘉德一,帮我个忙好吗?”


 


“什么?”


 


“帮我保管个东西。”


 


他从后面掏出了一个玩具小马,把它塞进嘉德一怀里,“它叫宝莉,它的主人叫安迷修,在天堂待着呢。你就拿着吧,抱着睡挺好用的。”


 


嘉德一看着怀里的小马,他嗅到了一些不安的气息。


“安小五,你不会闯祸了吧?”


 


“没有啊。”


 


“安小五!”嘉德一有些烦躁,他皱紧眉头,“我说过的吧,你不擅长撒谎,你一说话就穿帮!”


 


已经走到门口的安小五的脚步顿住了,他微微回头,于是嘉德一就看见了他的笑容。


 


分不清是悲伤,还是喜悦的笑容。


 


“我知道啊。”他的声音淡淡的,“所以我载着他的时候,一句话也没说。”


 


尾声


 


“我一直想不通,”即使面对创世神,他的声音也是高傲的,“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到天堂。”


 


“而且,我更不明白,为什么安迷修那家伙不在这里?”


 


 


“安迷修他曾经在这里,可他早已离开,去往了蝴蝶湾。”神的声音从高空落下,带着让人膝盖发软的威严。


 


他却依然仰着头,那双紫色的眼里有疑惑,有焦虑,唯独没有畏惧。


 


“他为什么要去蝴蝶湾?”


 


神沉默不语。


 


“那好,我也要去。”


 


“你确定吗?去往蝴蝶湾,我会篡改你的名字,剥夺你的记忆……”


 


“那也去。”男人打断了神明,他的眼底是透着无所畏惧的光。


 


神明问:“你确定被改了名字,夺了记忆的你还能找到你的爱人吗?”


 


“我确定。”他自信地回答,“他变成蝴蝶我都能认出来。”


 


神明满意地笑了:“很好,你将成为新的引路人。”


 


“这是你最后一次记得自己的名字,雷狮。”


 


>>


 


蝴蝶湾新来了一个引路人,名字叫雷小四。嘉德一听见这名字时,第一个反应就是安小五,他冷哼哼道,哇,名字还挺配,希望别又是一个蠢货。


 


然而雷小四跟安小五不一样,从见面的第一次,雷小四就直截了当地说:“我不会跟你一起去工作的,我要找的东西不在阳间。”


 


 


在这一刻,嘉德一终于体会到了安小五当年的痛,但他并不是安小五,他冷哼一声:“爱干不干,但我提醒你,要是不快点熟悉业务,把人送错了,可是要散魂的。”


 


“向左地狱向右天堂,这么简单的工作会有人错?”


 


可不是嘛,前几天被散魂的那位傻逼不就是犯了这个错吗?


 


嘉德一没有说出来,他觉得这句话有点苦。


 


不过也许是因为性格接近,他们两处了一天后,感觉还不耐。那个晚上他们一起躺在船板上。紫色的月亮挂在天空,晚风吹着蓝色的草,蝴蝶从草丛飞出,慢慢地朝南方飞去。


 


雷小四看着头顶的蝴蝶,陷入了沉默。也就在这时,嘉德一问:“你说你找的东西不在阳间,那么那是什么?”


 


雷小四想了想,回答:“是一只蝴蝶。”


 


嘉德一指了指天空:“你头顶现在有一群蝴蝶。”


 


“不是这些。”雷小四皱起眉头,他努力回忆着,“我忘记了它的样子了,但是只要我看见它,我就一定能叫出那个名字……”


 


蝴蝶飞了一波又一波,飞向遥远的南岸,带着亡灵们的思恋与爱。


 


可是蝴蝶每晚都飞向南岸,却从没有一只飞回来。


 


雷小四松开了眉,他望着那些远去的蝴蝶,又自信地笑了起来:“算了,只要找,总会找到的。”


 


END


 




解释一下,花吐元素来自雪莉太太第二个手书的最后,我猜的。


蝴蝶元素也是雪莉太太。


总之一切的美都是雪莉太太的,ooc属于我。


 


为了不必要的麻烦,我还是说一句,这个故事的基础剧本来自于我初三写的一个小故事,过去了五年了,那时候还有点糙,现在我把它加工了一把……还是很糙。


 


将就看吧。


 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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